我想，做我的孩子，應該會滿幸福的吧。
多希望有一天，自己能用到
我不是個會把辛苦賺來的錢拿去揮霍、大買名牌精品的人。但是，碰到一些東西，我常常會忍不住一買再買，比如說，談教養孩子的書籍；比如說，小朋友的衣服用品；比如說，寬鬆無腰圍的衣服。
前陣子過年前整理房間，發現我的書架上排排站立了大約20本左右的親子教養書。如果之前搬家時，100、200本書沒有莫名地不見，我想，現在書架上的這類書籍數量應該會更多吧。
從懷孕時該如何跟孩子互動做胎教、到生出後如何讓孩子睡過夜，以及怎麼樣做可以幫助刺激孩子的腦部發育、身體發展。還有，孩子在不同年歲，一般會有怎麼樣的認知發展；孩子漸大後，要如何教育孩子、讓孩子快樂長大；華德福的教育精神是什麼，蒙特梭利是如何教導孩子獨立自主；孩子為什麼會說謊；該如何培養孩子的觀察力與創造力……林林總總的，我都讀得津津有味，書上還以紅筆劃了一堆重點。
我想，做我的孩子，應該會滿幸福的吧。雖然我不是幼教專家，但我確實很樂意吸收幼教知識，更樂於與孩子相處、玩耍，連妹妹女兒的同學的妹妹（好啦，就是一個2歲的小女生）都跟我玩到睜著水汪汪的大眼，不捨地問：「妳要走了嗎？那妳還會再來嗎？」
對我來說，工作、生活雖然疲累，但只要一看到小孩兒，我就眼睛發亮。小孩兒玩的遊戲固然有些幼稚、無趣，但只要看到他們的歡笑，我自然也滿心喜悅。
我好享受著與孩子在一起的時光，但偏偏到目前為止，那個我最想、最想陪他（她）玩、聽他（她）講童言童語、逗弄他（她）開心的孩子，一直還沒來到我的肚子中。
不過，看到一些可愛的衣服、玩具時，若是價格實惠，我常常還是會忍不住買下，因為「反正如果自己用不到，身邊的親朋好友生孩子了，還是可以當禮物送人」。但天知道（其實我也知道），那些我買來不是想要當禮物的！
還要繼續留著這些嗎？
我還不至於早早就把嬰兒房布置好，因為我很務實，房子不夠大，沒必要先空著一個房間等孩子。但是，懷孕時，該怎麼吃才營養；生產時，要找哪個醫師；該剖腹產，還是自然生；坐月子要在月子中心，或是找月嫂到家裡幫忙坐月子；彌月禮要送什麼；要請滿月酒，或是雙滿月酒；嬰兒房要有哪些家具、擺飾……這些問題，其實我一直偷偷在留意訊息、思考答案。
我不知道自己蒐集的這些資訊，何時能派上用場，但是我覺得先備著也沒有什麼不好，所以在逛街時，如果服飾店裡有兩件衣服我都很喜歡，但一件合腰、一件寬鬆，我會優先選購寬鬆的，因為「若是懷孕也還可以穿」，划算囉。只是到目前為止，我還有兩件這樣的衣服未曾穿過，因為實在太像孕婦裝了。
我有個怪癖，喜歡把各種保養品的ＤＭ資料蒐集起來，因為那些ＤＭ會把產品說得好像是不世出的珍品一樣：撫平皺紋的，只要一個月就能讓妳跟皺紋說bye-bye；去斑的，經實驗證實，80%的人都說有效；乾燥的肌膚，這瓶可幫妳鎖水保濕一整天；緊縮毛孔的，用了保證皮膚從粗梨變得像上了蠟的蘋果……這些讓保養品不用擦，光用看的──看那些廣告，就使我覺得肌膚充滿了光亮，人生充滿了希望！
而我所買的這些衣服、這些親子教養書、這些小朋友的衣物和玩具，有讓我感覺人生充滿了希望嗎？我真希望有，但可惜它們只提醒了我一個不堪的事實：這些東西還要繼續留著嗎？還是我該選擇把它們送人，以免浪費？
人生，就是不斷地選擇
人生就是不斷地選擇，選擇要這樣、選擇不要那樣。有些選擇，每天都在做（「今天穿什麼？」「等等吃什麼？」）；有些選擇，一生只會做幾次（「要交這個男朋友嗎？」「要換工作嗎？」）；有些選擇，選錯了也無所謂，大不了明天再做別的選擇（「這家餐廳好難吃，以後不來了。」）；有些選擇則必須謹慎以對（「真後悔，早知道就不換工作了！」）。
所以，要做出選擇有時其實是種壓力，但是，我的先生多希望能夠有這種壓力啊：該讓孩子上哪家幼稚園？要讓孩子學芭蕾還是體操？孩子做這個行為，該不該處罰他？孩子想買手機，要答應他嗎？孩子想交男（女）朋友了，可以嗎？……
每一個選擇都可能會對孩子、對親子關係有不同的影響，處理得不好，甚至可能會讓親子之間陷入冷戰。但是，我的先生樂於面對這種壓力，他甚至期望擁抱這種壓力！
他說：「我曾經叛逆到離家出走過，我也曾經挫敗到覺得無顏見江東父老過，所以，我覺得我有好多失敗與成功的經驗可以跟孩子分享。我覺得我會是一個不溺愛孩子、又受孩子喜愛的好爸爸。」
我知道他說的都是真的，我也認為他會是一個開明的好父親，但這世界多麼特別，有人處理這些壓力的表現很糟，壓力卻接踵而來；有人在這方面其實可以做個英雄，卻毫無用武之地。
忍不住想：假如我們有了孩子……
有孩子的朋友紛紛勸慰，「傻瓜，你們這樣才好哩，不用像我被兒子氣得半死！」「我是生了沒辦法。如果重來一次，我還不一定想生，太煩人了！」
就連打定主意一輩子不生小孩的好朋友也加入勸誡的行列，「我們家幾個兄弟姊妹，只有我是來報恩，其他都是來向我爸媽討債的，所以你送我一億叫我生，我都不生哩。你們既然上輩子沒欠債，就這樣自由自在的，有什麼不好？」
朋友說的確實也是，我們的兩人世界，想看晚場電影，就看晚場電影，不用擔心太晚了，孩子會沒人照顧；愛去哪裡旅遊，就去哪裡旅遊，不用煩惱孩子開學了，得向老師請假，還會耽誤功課……這樣的生活的確沒什麼不好，只除了──
❝在你一天的某些時刻，不會有一位小天使玩累了，雙手攬著你的脖子、臉龐貼在你肩上、展現出對你完完全全的信任；在你辛苦工作一天後，打開家門，沒有一個甜滋滋的聲音邊大聲喚你、邊跑過來黏答答地膩在你懷中；在你感冒時，沒有一雙小手輕輕摸摸你的額頭，問問你：「好些了嗎？」讓你驚喜生命的成熟……❞
那滋味兒的不同，猶如加了糖精的水之於濃濃蜜香，五彩的粉筆之於12色顏料的繽紛，人造化纖之於喀什米爾毛料的柔軟暖觸，是這樣的不同吧？沒有孩子與有了孩子的生活，是這樣不同的色香味吧？
那些親子教養書、兒童的衣物和玩具，我該選擇將它們留下備用？還是該選擇把它們送人，以免浪費？
選擇，從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
（本文作者為知名新聞主播；原文刊載於汪用和《求孕，是一個人的戰場》／寶瓶文化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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圖／《求孕，是一個人的戰場：十四年，只為等一個你》
